上午的行程主要是跟著導游游船，聽導游講解周邊的植物，還有濕地的功能等等。唐唯靈坐在船上認真聽著。平時她只顧著學習，假期又窩在家裏看動畫，除非是安可她們約自己出門，否則她基本上是“大門不出，二門不邁”。難得來到郊外，遠離城市喧囂和學業壓力，可以喘口氣了。

中午，老師把他們帶隊到一片綠地上吃午飯休息。安可動作快，跑到一棵樹下朝他們喊：“快來！這裏不曬！”

午飯過後，離集合還有一些時間。安可便提議玩游戲。

“不如我們來玩國王游戲吧！你們知道規則嗎？等下我把寫了序號的紙條發給你們，裏面標著0的就是‘國王’，可以讓幾號做什麽事情。”

反正閑著也是無聊，大家都同意了。安可變魔法似的拿出一張紙，唰唰地寫好序號，分給了其他人。

唐唯靈生怕有詐，誰知道安可會不會讓她跟東方零做什麽親密動作。她仔細地看著紙條上面有沒有什麽記號，確定了沒有才稍稍松了口氣。而且，“國王”是輪換的，應該沒事吧？

“第一局，先不管誰抽到0號，我來做國王演示一次吧！”安可興奮地說。“3號對5號說‘我喜歡你’！”

唐唯靈震驚了，對旁邊的安可說：“搞這麽大？”

安可“嘿嘿”笑著，“我又不知道3和5是誰，說不定是兩個男生呢？”

結果卻是盧書豪和吳子雯。盧書豪結結巴巴地說：“真、真要說啊？”

“玩游戲而已嘛。”安可看熱鬧不嫌事大，又低聲對唐唯靈說：“沒想到啊沒想到！”

“好吧……”盧書豪摸摸頭，對著坐在對面的吳子雯說：“我……喜歡你……”

吳子雯也害羞，什麽都沒說。安可說：“規則就是這樣啦。來，紙條給我，游戲正式開始。”

後面抽到國王的人沒有像安可那樣，說出來的“懲罰”都比較溫和，比如背一首老長的古文啊，做出奇怪的動作之類的。

“哇，我又是國王哎！”安可亮出自己的號碼。“讓我想想……2號和3號，對視60秒，誰先笑誰就輸！”

唐唯靈看著自己手裏的號碼：“誰是2號？”

“我，”坐在安可另一邊的東方零開口回答。

這麽巧？唐唯靈下意識看了看安可，安可舉起雙手，小聲說：“我可不知道誰是幾號呀！”

對視60秒倒也沒什麽，比最初那個說句“我喜歡你”好多了。唐唯靈起身向前，和東方零相對而坐。

“計時開始！”

隨著時間開始倒數計時，唐唯靈開始放空自己。仔細看，唐唯靈才發現，東方零是雙眼皮，顯得眼睛大而有神，睫毛纖長，讓她想起小說裏常有的描寫：“燈光落在他眼睫上，投下一片陰影。”

如果現在有暖橙色的光照在他臉上，是不是也會落下一片陰影呢？

再往下，少年皮膚滑嫩，不似田森林那般白皙，是太陽曬過後的淡褐色；嘴唇上有些許胡渣，嘴唇……

她正想得出神，眼前人卻動了：“60秒到了吧？”

安可還想讓他們多對視一會兒呢，沒想到東方零那麽認真，竟然自己也在計時，只能說：“到啦！你們竟然都沒笑，厲害厲害！”

東方零回到原本的座位，平覆情緒。剛才唐唯靈觀察他的目光太過認真仔細，他有些受不了。

午飯時間結束，下午就是唐唯靈最期待的騎自行車環節。工作人員選取了兩段開闊的綠道，各自分出四個區域，供一個年級八個班的學生活動。

為了分流，初一初二學生的行程是錯開的，初一上午騎車，初二上午游船。唐唯靈跑到租賃自行車點，問旁邊的安可：“我要一個人騎車噢，你們是騎雙人自行車還是單人的？”

“你自己活動吧，我跟羅敏華騎雙人的。”

“那你們小心點，雙人自行車很容易摔跤的。話說，盧書豪和吳子雯呢？”

安可壞笑，“不知道，可能到哪裏告白去了吧！撮合不了你和東方零，撮合成另一對也不錯啊！”

“你挺適合做媒婆哈。”

騎雙人自行車的同學不在少數，都在中間的汽車道上活動。唐唯靈在綠道上騎車，旁邊水道上是游船的初一同學，耳邊是婉轉動聽的鳥叫，春天溫暖的風拂過臉頰，帶來濕潤而清新的味道。

同學大多都在起點活動，她欣賞著風景，一下就去到了後半段。見沒什麽人，她便放開雙手，離開車柄，做出迎接春風的動作。

然後，她看到前方樹幹旁，出現了一個小男孩。

說是“小男孩”，其實也不太準確，因為他的人臉之上，竟不是普通的黑色頭發，而是樹葉。唐唯靈覺得有些不對勁，把手放回車把。那男孩卻壞笑著跑過來，也不聽跟在他身後的人的阻止，猛地扯了一下唐唯靈的右車把。

車子一側，她反應不及，整個人摔倒在地。“啊——”唐唯靈痛呼出聲。她拉開校服長褲，即便是有褲子的緩沖，依舊摔得不輕，而且她似乎還崴了一下，右腳踝疼痛不已。

聽到那熊孩子的大笑聲，唐唯靈氣急，揪著他的手臂一把扯過，“道歉！”

熊孩子楞住了，旁邊數落他的人也楞住了。

他們在這片土地生活多年，搗蛋的次數多了，但大多數人都以為只是他們沒有把握好車頭才摔倒。不料，這次的惡作劇對象，竟然能看見自己。

“聽見沒？”唐唯靈又說。

旁邊的女人反應過來：“你能看見我們？”

“啊？”唐唯靈也才反應過來。

“阿又，快道歉！”女人催促著。

熊孩子還被唐唯靈揪著，雖然不忿，也還是道歉說：“對不起。”

唐唯靈被他的表情氣到，還想教訓他，女人忙扯過那個叫阿又的孩子，“我弟弟不懂事，總愛調皮搗蛋，我都拉不住他……對不起啊。”

她伸出手，把唐唯靈拉起來。“哼，熊孩子不乖，就是欠打。”她伸出手，佯裝要打躲著姐姐身後的男孩。男孩見她打不著，露出個腦袋朝唐唯靈吐舌頭。

“唉……打得也不少了，”姐姐制住調皮的弟弟，又繼續之前的話題：“我叫阿木，橫豎撇捺的‘木’；這是我的弟弟，叫阿又，‘弟弟又調皮了’的‘又’。你竟然能看見我們啊？”

這東西懂得還挺多啊……唐唯靈一邊扶起自行車，一邊回道：“是啊，你們又是什麽東西？”

女人一頭綠色長發，褐色長裙，看著倒是“人模人樣”的，但是一旦和身旁綠色衣褲卻頂著一頭葉子的小男孩站在一起，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
“我們是樹精，已經在這裏生活很久了。你似乎不怕我們？”

更可怕的東西我都見過了……唐唯靈心想。

精，是自然萬物幻化而來。一般而言，植物幻化成的精性格都比較溫和，樹精尤為如此。唐唯靈放心地和她交談起來。

確認自行車沒有損壞，唐唯靈跛著腳推車，回她：“你說你是姐姐，那你爸媽呢？”

“我們整個家族都在附近，”她指了指這沿路的樹木。

往回走著，唐唯靈竟然見到了一路走來的東方零。

也許是感受到東方零的氣息，阿又竟然害怕起來，躲到姐姐身後。

唐唯靈對他打了個招呼。東方零看到她膝蓋上的傷口，“你這是怎麽了？”

“呵，拜某個熊孩子所賜，摔了一跤。”唐唯靈毫不留情地告狀，眼睛射向瑟瑟發抖的阿又。

沒有旁人，唐唯靈也不掩飾東方零和自己有同樣能力這一點了。姐姐還是溫和地笑著：“這位竟然也能看見我們呢？我叫阿木，這是我的弟弟阿又。弟弟太調皮，傷到你的同學了，真是”

東方零接過唐唯靈的自行車：“我來吧。”

唐唯靈也樂得有人幫自己，對阿木說：“阿木，阿又，你不會還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叫‘阿寸’吧？”

姐姐驚訝地說：“你怎麽知道？我們有個妹妹，就叫這個名字呢。”

這拼起來可不就是個“樹”字嗎？

東方零看著害怕不已的阿又，說：“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

阿又探出腦袋看另一側的東方零，滿眼寫著懷疑：真的嗎？

唐唯靈卻說：“不過，你要是再調皮搗蛋，他可要出手了。這哥哥可厲害了，能夠定位千裏之外的壞蛋，然後除了它！”

姐姐也接上：“你的同學這麽厲害！”她搖了搖阿又的手，“以後你可要乖乖的，聽見沒有，姐姐最疼你了，我可不想失去你……”

阿又也難過起來，撲到姐姐懷裏，抽抽嗒嗒地哭起來：“我、我以後再也不……嗚……”

姐姐抱起阿又，對唐唯靈豎起大拇指。

唐唯靈也比了個手勢。

東方零看著演戲的二人，心想，沒想到自己還有震懾熊孩子的作用。

前方就是集合點，姐姐和二人告別。唐唯靈說：“沒想到這裏竟然有樹精。”

“我看公園資料，這片濕地歷史悠久，風景優美；加上位於郊外，遠離喧囂，人流量不大，說不定不止有樹精，還有別的精。”

他們聊著，走到租賃自行車服務點。玩累了的安可見到熟悉的身影，正開心著，卻發現唐唯靈走路姿勢有些不對，跑上前才看到她膝上的傷口。“靈靈，你這是怎麽了？”

服務點的工作人員正在幫唐唯靈處理傷口。她擡頭，“啊，騎車摔了一跤。”

膝上擦傷好處理，崴腳只能慢慢好。唐唯靈一跛一跛地走回集合點，嘆氣：“唉，真是個不完美的句號。”

“也不至於，”安可下巴比了比不遠處的盧書豪和吳子雯，“我看有戲。”

回程的車上，大多數人都累了，安安靜靜睡覺。看見和安可披著一件外套抱成一團的唐唯靈，毫無睡意的東方零脫下自己的外套，披在她身上。

睡夢中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溫暖，唐唯靈嚶嚀一聲，抓緊了身上的外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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